租客之难

前段时间看到纳兰妙殊的《租客》一文，感慨她的豁达，不为俗世的物质羁绊，坦然当租客，值得都市外漂一族提倡——人生只是世间的一段漂泊，何必在乎那一个泥巴做的壳！若大伙儿都如此，房价大概不致于如此疯狂，可后面细想起来也觉不太靠谱，她的租客生涯只在单身或二人世界的时候，若是有了孩子，拖家带口的，情形就会大不相同。若在当下，她得早早为孩子的入园作打算，想尽一切办法挤进一所幼儿园。上小学需得凭房产和户口，三证五证的，否则“低人一等”，校门难进。实际意义上，文中的“我”最终是买了房的（只是不想把自已名字上到房产证上而已），反身成为有房出租一族。

单身的时候，我也曾作过一段时间的租客，那时刚进城，起初寄宿朋友的宿舍，后来朋友读书去了，我就先后在福大湾里的两处小民房里与人合租个小房间，每天六、七点起来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到十几公里外的闽候荆溪上班。那时生活简单得很，一个目的就为赚钱在城里立足活下去，一个人也没太多羁绊，只要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，倒也自由自在，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在城市买房。再往后就进了华映，直到结婚生子，都住在公司的套房里，倒没有为房子的事费过心，除了有一段时间小孩没人带犯愁外并不愁没学上，记得那时幼儿园还到处拉生源。待到孩子上小学，情形就大不同了，生源暴涨，注册时人山人海，过五关斩六将的，审核各类证件，若还是租客族，估计孩子只能扔回乡下留守去！看着许多愁眉苦脸四处打探进校渠道的家长，庆幸自已有“先见之明”，提前买了房。

对外漂租客一族，身强力壮在城市里劳作，体力上确实并不比在乡下累，赚得也确实多了不少，相比起来城市要胜出一截。但是一旦成家生子，拖家带口，就显出了城市对租客一族不友好的一面。在城里养个孩子付出的心力代价要比乡下多出几倍。租房就显得相当不便，房东条件也多了，据说福州本地的习俗是不能在客居处生孩子，许多人只能掂着肚回老家生，至于老人在租住处老死那就更令人厌恶。不管工作上和生活上都无形中增加了各种各样的“壁垒”，孩子的上学和照顾的问题了已是当下租客族的一道关卡。若是家里老小有个头疼脑热，四处举目无亲，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就更显得分身无术了。

如果仅为栖身，从成本上算，现在租房其实和买房差不了多少了，在福州一套百万元房子的钱拿来租房（豪宅除外），可租个五、六十年，和一套房子的所有权年限接近了，而且更自由。多少人咬牙按揭买房，除为摆脱漂泊感之外，就是为了拿到一纸“户口”为了小孩能挤上城里的“优质”学校。当下小乡村的学校已经撤并得差不多了，只要有小孩的，就必需得到大地方租房或买房，作为父母，顾不得生计的艰难和被动了。

对租客而言，城市繁华热闹的背后是冷竣和势利，它只看重人生中最“肥硕多汁”的那一截，对没什么“水份”的人生的两头它似乎不愿给出太多温情。生与死在城市都太不方便!

即然在高房价的城市难以安身立命，许多打工一族只能用另一种折中的处理方式：两口子或其中一人在城市租房工作赚钱，钱寄回老家盖房，老人和孩子放在家里，这便有了这个时代的特色名词——“留守”。人生最美好的时光，我们用来在城市赚钱，等干不动了再回家团圆。这其中的时间似乎也很难有个限度，50岁？60岁？……说不定自已老了回乡下去，可是孩子长大又不得不外漂工作了，于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，各自当好各自的“租客族”与“留守族”。

高世麟（2014.12）